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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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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魔的足音徹底消失,他們才放開她,她用盡全身力氣嘭地一聲踢開箱子,飛撲到斯內普身邊。她跪了下來,將他翻轉抱起,用手緊緊壓住他的傷口。她能感覺到他濃稠溫暖的血液從她按壓的傷口中不斷流淌出來,她能感覺到血液的熱氣就跟他的心跳一樣,一點一滴帶走他的生命。

“西弗勒斯,不要。西弗勒斯,不。”她不斷重覆著,就好像這些話會是阻止生命離去的護身符,“西弗勒斯,不要。”

他的手無力的抓撓他的胸口。也許他感覺喉部過緊,也許他想呼吸……她的大腦一團亂麻各種念頭紛至沓來,她抓住他高領長袍猛的一拽,紐扣四散在木頭地板上,它們跌落滾動的聲音,混合著她反覆吟誦的哀懇,“西弗勒斯,不要,西弗勒斯,求你,不要死。”

“瓶子,”他嗆聲勉強道,“波特,”血液從他的嘴角嗆咳流出,立刻,她腦海裏浮現了她幾乎不能容忍的一個真相——她丈夫早已經給了她她能夠用來救他的東西,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凝視著他的眼睛,就像他已經死去。

“瓶子?”

他的手又舉高了,這次更加無力,她開始有點明白他的意思,於是她伸手瘋狂地在他胸口摸索,直到她摸到了一個小瓶子的碎片,不會比她三個指頭更大。

“波特,”他再次說道,以一種奇怪的像在漱口的聲音,她好想去搖晃他的身體。

想辦法,阻止它,西弗勒斯,你嚇壞我了。馬上停止這可怕的一切,她想著。讓血液倒流回身體,然後立刻坐起來,否則我就再也不跟你說話了。

她瘋狂地看著哈利,眼神滿是懇求,“求你——拜托,不管它是什麽,拿著,拿著它快走,他希望你拿走它。”她拿出魔杖召喚出一個小瓶子,跟碎在斯內普長袍上的那個沒什麽差別。

哈利伸手拿過瓶子時,手指蹭到了她的指尖。他沒有因抹到手上的血液而恐懼,為此她很想感謝他,但是她什麽都說不出,除了“拿著它走……請走吧,不管它是什麽,做他需要你們做的事。”

羅恩站在角落,緊貼著墻,看上去蒼白而恐懼,“赫敏,我們不想留你在這裏……”

“走,”她重覆道。

哈利彎腰開始將銀色物質引到瓶子裏,“這是冥想盆的記憶絲,”他邊弄邊咕噥著,也許在自言自語。

“冥想盆的記憶絲,”她無聲地重覆。

“看……著……我,”斯內普喃喃道,她轉身看進她丈夫的眼睛。她感覺他溜進她的意識,而且她想告訴他,不,停住,保留你的體力,西弗勒斯,救救你自己,但是她無力打斷他的凝視,無法轉眼不看那雙墨黑的深深吸引她的眸子,那樣無力又坦誠得幾近赤裸的眼神。我愛你,赫敏。

她放聲尖叫,因為她知道他再也不會說這句話——再也不會,他不會說他是否考慮過任何幸存的可能,而她的尖叫聲似乎截斷了連接,回響在兩人的意識裏,碰撞在小屋的墻壁間。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,哈利和羅恩已經離開了。

她的雙手飛速地抓住自己的長袍,像撕開他的長袍一樣,她粗魯地扯開了前襟。當她從小口袋裏取出了藥瓶,她看見他的眼睛瞪大了,那口袋一直緊貼著她的胸口,感受著她的心跳。

“不,”他無聲地道,但是當她看進他的雙眼,想弄明白他的意思時,她發現他的眸子無神而空白。他的內在,他的火花,他的生命……消逝了。

當她用指甲挖開瓶口的軟木塞時,大腦裏一片空白,沒有一絲意識。她什麽都不想。她想著無邊無際寬廣的天空,一片剛粉刷過的雪白的氣味清新的墻壁,風平浪靜的黑色湖水。就像他曾經教過她的那樣,她將一切思緒都隱藏在思維中巨大的沈重的毯子下,然後她將瓶子湊近他的嘴唇,把藥水倒進他嘴裏。她用手按住他脖子上巨大的裸露的傷口,以免藥水從傷口中流出。然後她等啊等,一直等,直到她開始想這瓶子裏是不是真的裝過什麽東西,任何東西,除了意味著讓她繼續堅持的希望。

她凝視著他蒼白的臉,因為大量失血,所以比她以前任何時候曾看過的都更加慘白,在記憶中描摹他眉毛的曲線,鼻子的曲線,顴骨尖銳的邊緣,像丘比特之弓一樣弧度優美的薄唇,漆黑的頭發散在脖子邊,染滿他的鮮血。

她舉起魔杖召喚了一塊布和一盆水,就像很久前在他的房間裏照顧他那樣,她開始溫柔地擦拭他的皮膚,把粘結的頭發從傷口上剝離,輕柔地清潔傷口。她不能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,她只想做些什麽,否則,她就只能枯坐在這裏等他醒來,直到時間的盡頭。

醒過來啊。她突然逸出一聲哽咽,仿佛她正在做的蠢事已經徹底擊垮了她。她正在等一個死人醒來。突然,所有她知道的關於魔法的事情都變得像漫長愚蠢的幻想。一個女巫?她幻想自己是個女巫?她揮舞她有魔法的小棍子然後空氣中憑空出現什麽東西?一茶匙液體就能使一個男人覆活?她是真的身在此處嗎?還是她只有五歲大,正舒舒服服睡在爸媽的臂彎裏,在陽臺上享受著陽光,順便做一個迷夢?眼淚沒有流出來,但是痛苦蔓延全身,壓抑著等待,而渴求的心無法靜止,它占據了她全部心神,她瀕臨崩潰。

“西弗勒斯,”她尖叫,“西弗勒斯,該死的!”

而回答她的不是西弗勒斯的聲音,卻是伏地魔響應了她。她跳了起來,因為那聲音好像響在她耳邊,回蕩在棚屋的每一個角落。她邊轉身邊舉起魔杖,尋找轟轟響在她腦海裏的那又高亢又冰冷的聲音來源。

“你們勇敢地戰鬥了。伏地魔王知道要如何嘉獎勇者。然而你們現在損失慘重。如果你們堅持繼續反抗我,你們都會死,一個接一個的死去。我並不希望這樣。每一滴流出的巫師的血液都是一種損失和浪費。伏地魔王是仁慈的。我會讓我的部隊立刻撤退。你們有一個小時。莊嚴地掩埋你們死去戰友的屍體,治療你們的傷患。”

赫敏走向窗戶看向城堡。在遠方,大火仍然烈烈燃燒,火焰扭曲出各種奇異的形狀,她曾經站立的地方已經垮倒。沒有任何移動。有那麽一會兒,她感覺自己好像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活人。

“我現在,哈利波特,直接跟你對話。你寧可把你的朋友們都推上死路,也不願自己來面對我。我會在禁林裏等你一個小時。如果一個小時過去了,你沒有來找我,沒有自願獻身的話,戰鬥會重新開始。這一次,我也會參戰,哈利波特,我會親自找到你,然後懲罰每一個還活著的男人、女人和孩子,任何試圖隱藏你的人。一個小時。”

她轉向斯內普,瞬間她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,她帶著恐懼和歡樂的神情看著他。他正在慢慢坐起來,他脖子的皮膚平滑完整,他伸手拿起了空的重生劑的瓶子。她覆活了已經死去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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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呼吸的感覺就像打了個酣暢淋漓的哈欠——以他從未感受過的方式。空氣沖進了他的肺,這感覺是如此令人愉快,於是他確實打了個哈欠,而自己身體鼓了起來,胸口的襯衣布料拉伸,他持續吐出空氣直到身體內億萬個神經末梢發出驚恐的尖叫。帶著塵土氣息、發黴的、凜冽的空氣嗅起來是如此的美好,他一直呼吸到耳朵裏的嗡嗡聲停止,並朦朧地意識到微弱的燈光的存在。

他想他一直都閉著眼睛,直到他試著眨了眨眼睛,感覺到他的眼瞼刷過焦幹的眼球。受刺激而湧動的眼淚緩解了眼球的幹澀。他安靜的躺著直到他的身體已經能自動的承擔調節視線的工作。

伏地魔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,這簡直是太奇怪了。伏地魔正在,過去也在,將來還會在他世界裏出現,他以一種奇怪的孩子氣聯想道,從開始到現在,你永遠都存在啊。

黑魔王在對哈利波特說話,而這是好事。這正意味著事情按照計劃順利發展。波特活著……波特拿到了信息,他會去跟伏地魔會面……在一個小時內,沒錯,那麽一個小時內事情就會結束。

但是好像有什麽事流連不去。不祥的令人煩惱的事情。這兒有什麽事不對,計劃有一部分失敗了。他在哪兒?他知道,不知何故,黑魔王不在這裏,但是另有個人在。什麽事……朦朧的記憶……蛇,疼痛……恐怖的刺痛,什麽東西在他胸口破碎……努力想要表達,要告訴赫敏……他試探地伸手摸向他的喉嚨,沒有血液,他拍打著以確定那仍然是他的脖子,但是他的皮膚,完好無損,毫發無傷。

赫敏。

他轉動腦袋,肌肉現在可以輕松的作用。他看見她站在窗邊,但是他沒有說話,反而伸手在身邊粘膩的地板上摸索,找到了那個細長的玻璃瓶,正是它曾裝著的液體卷走了他體內冰冷的毒素,並像全新的血液一樣流淌在他的血管裏。她把給波特準備的魔藥用在了他身上。

當他的指頭抓緊了瓶子,他讓自己坐了起來。他凝視著空玻璃瓶,不比他的小指更大,然而,曾裝在裏面的魔藥力量強大到可以修覆被毀損的一切生物。他活過來了。他活著同時波特身處致命的危險中。他活著,為了什麽目的?他已經毫無用處。黑魔王確信他死了,他不能再扮演間諜的角色。就算波特取得了勝利,而他熟悉的生活已經被毀,他將被他的城堡他的家拋棄,執法部門無疑會把他扔進阿茲卡班,或者更糟。已經沒有任何原因使他能留在這裏,她為什麽要這麽做?

“西弗勒斯……”她低低喊道。他能分辨出她聲音裏躊躇的喜悅,猶豫的快樂。

“你做了什麽?”他開口道,但是並不去看她。

“西弗勒斯,感謝梅林。我以為它沒有作用。我還以為那都是我想象出來的,那……”

怒氣在他心中蒸騰。這本來可以是他的機會。這個,是他最後的贖罪!因為他的犧牲他也許可以擺脫地獄,他本來已經解脫了自己。然後,也許他可以期待能夠擁有她的愛,他也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找到她——也許會有機會實現。但是現在……

“你做了什麽?”

她猛地閉上了嘴,牙關輕輕的叩擊,當他站起來時,她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。

現在不管她是死在戰場上還是幸存下來,她都會在沒有他的路上繼續走下去。這裏沒有他的位置——什麽都沒有。如果他活下來,也許會有一個判決,懲罰、審判、或者逃亡。未來的生活裏不再有魔法,而他不能,他無法忍受。要麽像懦夫一樣死去——跟著她跑進黑暗,要麽就在這骯臟的地板上自殺,消弭他可能獲得的任何救贖。

為什麽現在她還用充滿驚奇的眼神看著他?她還沒理解她做的事給他帶來了什麽後果?地獄的延伸……那些永遠熬不完的漫長歲月,等待……他本來是要犧牲他的生命拯救波特,然後獲得休息,結束痛苦。

她伸出她的手,嘲諷他的生命、愛情、自由還有別的他現在沒有的,也永遠都不會擁有的東西,都因她伸出了手將倒進他的喉嚨。而他因此渴望傷害她,撕裂她,用他的言語宣洩憤怒,想親眼看著她眼中的希望消融,就像它早在他的心臟恢覆跳動的那一瞬間就消融一樣。但是他好似找不到力量,於是他只能久久地看著她,眼神沈重,仿佛負荷著她的背叛。

“我信任你,”他說,“那魔藥是留給波特的,而我信任你。”說完後,他轉身走開,踏上他無法想象的前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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